【渣反/双峰主】突发番外《草木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吹爆!!!

倚鹤寒鸦:

✿题目取自”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说好的月中更新,然而写不出来,你们就当我更新了吧


✿兄弟设定你们都懂的






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




 




01




 




相熟的人都知道得清楚,沈九有两个忌讳。




一个是他亲弟弟,一个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




不过禁忌历来是用来犯的,否则便犹如鸡肋。总有一两个人不信邪,压不住招猫逗狗的小孩性子,把冷如霜雪的清静峰主当个喵儿来逗。尤其是在《春山恨》传开之后,每月不怕死来撩几把沈九的虎须,以致被修雅剑扔出清静峰的客人不计其数。




 




沈九觉得自己是条爬虫,没有化龙之机。终日蝇营狗苟,栖身泥潭臭水,同蝇蛆为邻,偏偏一生只长两块逆鳞,却都被洛冰河这个畜生碰过一遭。




其中一块还被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摩挲。




奈何沈垣心里疼他偏他,沈九也不好多说。毕竟洛冰河跟岳清源短兵相接时,沈垣还无知无觉地在棺材里躺着。他已是个死者。本该魂归于天,殡葬于野。沈九亦想他安息。是洛冰河痴念太甚,将这一脚踏过奈何的魂灵从忘川旁拉回,让他重归人间。否则除却沈九亡故,不知兄弟二人何日才有相见之时。




世人皆道他的爱徒逼死了沈垣,可归根结底是谁做下的孽,沈九一清二楚。




他本该铲草除根,却怀着渺茫和苦痛的希望,以及微不可查的一线温柔,对两个人手下留情。一个在烈火缭绕的秋家,一个在万丈深渊之上。最后全做了荒唐的笑话。一个洛冰河、一个秋海棠,联手将沈垣从高台上逼下去,逼他死,逼他顶罪。就像他推着洛冰河下了深渊。




为沈垣养魂时,他想过这是报应。为他以前犯下的错,造下的因果,报在沈垣身上。




 




毕竟沈九已习惯了痛,早已麻木。生如蚊蝇,命里都带着贱,早早适应世间一切下作、困苦。这偌大人间的黑,他已品过千百遍。如当年秋少爷笑笑地骂他:“杂种”,然后就是雨落般的拳脚。现在再看,未有一句错骂。




对他,刀斧加身仍是笑骂,万刀凌迟犹不过啐上一口。不长眼的贼老天看得明明白白,他早已惯了苦痛。一切刑罚都不过是一场迟来的温习。




 




唯有这刀锋落在沈垣颈上时,他心如刀割。




 




02




 




关于沈九的身世一直是个谜。




家的记忆,到了沈清秋时已稀薄异常。他有记忆时,已在人牙子手里,辗转好几座城镇。货物似得经了几人的手,目光所及,皆是疮痍废墟。他隐隐记得他曾在最温柔的怀抱里栖身,再感觉去,只有虚无的明月和流风。




可回忆不肯放他饶他,自最深的梦中,隐隐沁出丝丝故乡的雨声,自山间或屋檐滴落。如人世尘网,细软绵延。




不必多思,沈九便知他的家乡在秦淮以南。他吃不得辣,喝酒红脸。软糯似年糕的烟雨气,牢牢刻印在骨子里头,却被幼时的黑与莫名仇恨阻隔,终叫他做不成美玉般温润谦和的赤诚君子。




故土是刻在每一人灵魂上的烙印,抑或伤痕。




沈九以为沈垣对故乡同样没有回忆。




直到洛冰河跌下沈垣后的那年八月中,他见沈垣独坐幽篁,在错落斑驳的竹影中,书案上铺着流水般的月光,一张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便在这轻纱般的明月中模糊了眉眼。沈九走近,见他手里握着一小小月白茶盏,盈满澄澈清酒。沈垣喝晕了头,迷迷蒙蒙,眼里含着一层水,仰头低低唤了一声哥。




次日他睡到日上三竿。至于为什么喝酒,沈九没问,他也没说。




叶落归根。故土难离。故乡对沈九是牛毛细雨,对沈垣,就是一轮银盘般的高悬皎月。




 




后来都变作翠色的竹林沧海。




 




03




 




沈九喜欢听沈垣喊哥。




沈垣官话说的端正,语气总是软的。从柔和的尾音里,透出一股婉转的江淮气。尤其是他偏袒洛冰河后,对他有愧,总多喊几声以讨好。那声音更绵软,听得沈九一身舒坦,也懒得和他多计较那小畜生。




可惜沈垣对叠字有莫名的羞耻,不肯好好喊他哥哥。就像他不叫婴婴,总要加个宁字,才肯出口。有时听他久了沈九也遗憾,可后来再听,温情犹在,却满腹都是愧疚辛酸。




毕竟是花月城下,沈垣最后喊他的一句。




沈九一辈子没有良心,口口声声自己绝不后悔。他不实诚,总被人指点做“虚伪”。对沈垣如此,对自己亦如此。沈垣叫他“问心无愧”,也不为难他若“问心有愧”当如何。或许他早已知道,又或许他无言即为谅解,他早已习惯“沈清秋”毫无意义的犟,懂得不去追问他最隐晦的心思,也从不记沈九的坏。




可终归有愧,愧对沈垣,而非洛冰河。愧在千丈花月之下,不在无底深渊之上。




 




洛冰河讨厌沈九。沈九亦然。




沈九有时自觉往脸上贴金,想洛冰河极厌恶他,不因仙盟大会,盖因沈九好在沈垣面前猜他心思,而且猜的极准。次次正中靶心。




说来有几分惭愧,沈九生来不会揣度人心,一切预见不过以己度人。能叫他一路用到清静峰上仍不失手,足够证明世间赤城真君子实属罕见。沈九是个不讲信义的无耻小人,洛冰河自己也不是好货。




以前沈九难得同洛冰河说一句话,其中就有一句——你还不是仗着沈垣偏你。话出了嘴边才觉不对,好像个争宠的小姑娘似得酸。可是再想想,他在沈垣面前种种,好像也并不老实厚道,说刻薄也不为过。




沈垣至今都未走,仍愿意认得他这个哥,心里如何不偏他。沈九在他跟前上下折腾,乃至将他最心爱的弟子推落死地,还不应了他的话,仗着他不走。仗着沈垣抛不下他。




 




04




 




“沈清秋”,向来不与旁人谈论自己的喜好。




 




上一任清静峰主对他的引导,多不过诗词剑诀,文史汉赋。仪态与格调,一句也没同他讲过。及至沈九做了新任峰主,竟不知其中一二,只能仿着平日师尊的姿态,装作高绝清冷。连师尊好的苦茶也未改,一并继承了数年。




待某一日喝了沈垣的冷茶,才恍惚发觉,当年还在清静峰上读书时,自己饮茶也喜欢甜。




所以沈垣与他相似,并不单单落在一张脸上。他总叫沈九误打误撞忆起多年前的自己,那时他还是个稚嫩少年,大姐可怜他瘦,赊账给他买了一袋糖来吃。后来她被主人家嫁给一个老男人,沈九则被打折了腿扔在柴房里,出嫁那一日隔着破旧门板递来的,仍是一袋糖。




他说不清自己是否是从那时开始不再喜欢吃甜。又或者再想这些也并无意义,苦茶已喝了数年,再让他加糖,恐怕他自己先难以忍耐。少年时可能是赌气,没料到一改便是一生。




 




洛冰河没了之后,沈垣闲的发霉,曾养了只猫聊以自慰。




那是一只橘色、半大的猫,被沈垣不加节制喂了几个月,身形像发开了的面团一样膨胀,成了个毛茸茸、圆滚滚的猫球。




可惜捡回来时已过了亲人的年纪,也不给沈垣抱或摸,每日趴在高处懒洋洋的晒太阳,眼睛微眯,整日一副谁都瞧不起的高傲样子。




沈九看不惯,责问沈垣为什么要养。沈垣无言半晌,许久才幽幽开口:我觉得他有点像你。




他看回去,那只肥猫体态还轻盈时,开始时在屋顶上跳跃还有几分优雅,后来身材日渐臃肿,姿态越发诡异得可爱和滑稽,跟清静漠然的沈清秋哪儿像了?




沈垣答道:就是这样,对我爱答不理的,很不喜欢……




而后沈九总会想他当时的反应:他没有说话——毕竟“我没有不喜欢你”这种话,是决计不能由沈九说出口的。




大半辈子能说会道,挤兑旁人。唯有叩问真心时做了哑巴。




 




沈九其人,说真心话是绝对不会说,要他掏心掏肺,不比杀他更难。他想要让旁人明白什么,即使是纯粹的好心,也总不开口。一个劲的推着搡着,叫人去猜,若旁人猜不中,他便生气。




可人人都繁忙,世人也仅看表面,哪有那么多时间功夫猜一人真心。旁人正在莫名其妙,不知为何,刚转头就发现沈九已不愿理他,久而久之,善心也做了恶意。




也就沈垣闲的很,乐得跟他猜这哑谜。




 




被他拒绝,仍能温柔对他的人,才有资格走近他。




 




在过了一段时日,人命如浮萍离散,沈垣也没了。沈九独自一人躺在竹舍里,睁眼静听深夜的微风细雨,忽的从梭梭雨声里,遥遥传来一声绵软猫叫。他想到几年前的光景,一瞬间以为沈垣的魂就在他身旁,可他已平静合目,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以为不说,以为时间长久。路遥知马力,日见见人心,一个人的期望以及心愿,总能被时间洗刷的一清二楚。哪记得人间无常,天意总不完满。




 




05




 




沈垣是个温柔的人。




以沈九的无情,有时也会怜悯洛冰河,觉他可怜,又嫌他可笑:贪图沈垣的好,没想过他对所有人一样好吗?




也许不必沈九这个外人来说,洛冰河心里门清。所以他厌恶沈九是因为嫉妒,想他消失也并非仅因深渊上的轻轻一推。可他终究拿沈九无法,在沈垣面前也不敢多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沈垣越发偏心洛冰河。胳臂肘往外拐,快拐出清静峰了。




沈九喝茶时,望向灰白色的天空,树影摇曳,清静峰空空荡荡。他想沈垣终于活了,却已不在他身边。




不在便不在。喜欢的自然不走,想走不必再留,谁也不是离了谁就不能活。沈九放下茶杯,重又闭眼。竹声梭梭,自远处传来几声凄凉鸟鸣,细碎的树影将碎金的光斑,漏在他素如皎月的面目上。




只愿他过得好。




即使行恶,即使不为善事,即使心如死木。就算如此不可救药的人,也曾有一瞬,“想要祈求某人的幸福”——听起来多么滑稽可笑。




可从不远处,遥遥传来的是竹舍的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即是温柔的、裹挟着花香的晚风,和少女的裙摆般无比柔软的黄昏,如血残阳中,只有一个声音:




 




“哥,我回来了。”



评论
热度(704)
  1. 共4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