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柳沈]同居六札

瑾一:

说来惭愧好久没有摸过柳沈了 


高三党实在不敢开新坑 


所以先把从前发的一个点文重新修改了一遍贴上来 


道长(沈清秋)与鹤(柳清歌)


祝各位暑期愉快




一.


好巧不巧,那个人出现时,柳清歌正一脸肃然地考虑着该如何把面前的鱼叼起来。




比起直戳双目将整条鱼串在喙上,他其实更偏向于衔住鱼尾,这样就可以清楚看见那对露珠般圆润晶莹的眼睛,不幸的是他常常被鱼尾拍打溅起的水花淋湿前羽,导致湿漉漉的绒羽紧贴在额前。




柳清歌正满面专注神情,一瞬不瞬凝视着摊在浅沙上的银鱼,一阵零乱细碎的脚步声越过苇丛向溪边传来。




一个真核总界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类人科人属智人种的生物,俗称“道士”,肩上搭了柄细长拂尘,面容温雅,脚下践踏着花了他大半早上才收集好的钉螺群向浅滩这里走来。




柳清歌愤怒而宏亮地叫了一声,严肃威严的鸣叫划破寂静的碧天。来人如他所愿地抬起头望过来,明显惊了一惊,修长好看的眉向上一挑,露出温雅的笑:




“这荒山野地的还能给我遇上活的?”




朝着湿地的方向走近瞧了瞧,弯起甚是清秀的眼眉一本正经点评道:




“看起来像只鸭子,长得还挺肥。”




拜沈清秋所赐,柳清歌在一秒内迅速解决了还是衔鱼尾还是戳鱼眼的宇宙难题。




“把整条鱼干净利落拍他脸上最好不过了”,这是柳清歌对沈清秋的第一印象。




柳清歌一向说到做到,新捕获的银鱼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砸向那人,还附赠扑棱翅膀时扇过去一排水浪。那人身手利落地避开,只在竹青的袍角上染开一道水痕,颜色较干处深了些。




“脾气挺大的。”那人“呵呵”两声,食指与拇指弯曲提起袍角看了看,不以为然地在浅滩边的碎石堆里坐下,似乎还笑的很开心。




二.


柳清歌并不是鸭,他是一只鹤,常在说书的话本中被当作神仙坐骑的仙鹤。




秋天里本跟着一大伙鹤一起飞去南方过冬,快到目的地时不幸被城里一群纵马游猎的纨绔子弟射中,拖着箭伤落到这方浅滩,养好伤后落了单,想想此处也算温暖,索性在溪边定居下来。




小溪颇深且清,长久徐缓地流,在浅滩这里拐了个弯,汇成一方不小的水塘,塘中菱莲残败,颇有几丛金色芦苇,不远有间竹屋,挂着几张庞杂的蛛网。




水塘边的食物挺多,眼看时近深秋,要养足气力才好过冬,柳清歌便瞅准了水中的藻菜鱼虾螺贝,每天不重样地捡几样吃了,却不曾想竟沦落成那人口中的肥鸭。




当真是落单的仙鹤不如鸭。柳清歌愤愤地想着,朝那人坐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人叫沈清秋,来的第一天就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一位云游四方的道长,有个道号名叫“修雅”,因为舟车疲顿打算找个清净处歇歇脚,顺着山路走了半天找到这里。然后,一见倾心。




沈清秋并未多说究竟是哪里让他倾心,柳清歌也没那个闲情雅致去关心这些细枝末节,他是只会抓重点的仙鹤,一听明白沈清秋说要在他的领地住个三年五载的打算,马上怒发冲冠勃然变色,振翅击水锲而不舍地轰了沈清秋一阵,一面还坚持不懈地伴以嘹亮鹤鸣。




结果...闹了半天结果被沈清秋当作是在发情,在碎石堆上拣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绕有兴致地屈尊为雁形目生物,以雌鸭的视觉欣赏了一番,评头论足很是热烈。




原本设想的武力征服被当作发情,输得一败涂地,柳清歌顿时大受打击,怏怏地扎进水里远离这片是非地,颇像一位日暮途穷的落魄英雄。




等到柳清歌重振旗鼓打算卷土重来时,沈清秋已经把竹屋下的蛛网尽数扯去,打来水将屋子洗刷干净,还在屋前生起一堆火,柳清歌之前砸过去的那条鱼被他剖肠挖肚,撒上油盐酱醋煮了一锅鱼汤。




柳清歌先前只在水塘和浅滩周围活动,没怎么搭理过那间破败竹屋,既然不在他的活动范围,他也没什么好理由再去赶沈清秋,加上有些惧怕屋外生起的一堆火,柳清歌在屋外来回踱了几个来回,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沈清秋的存在。




第二天的清晨,柳清歌依旧在水中衔取鱼虾之类,将贝壳聚在光滑的大石上。沈清秋睡醒后上山砍了根竹子,蹲在溪边削削砍砍一阵子,做了支简易钓竿架在水塘前,自己握一卷书坐在旁边,安静得像一尊木雕,几乎让柳清歌忘记他的存在。




当然,也仅限于几乎而已。




这是什么?柳清歌上下打量着沈清秋递过来的物什,目光最终落在沈清秋剪成杏仁状的白净指甲上。




沈清秋刚才扯了几根芦苇几簇野花,三下两下编了只花环,此刻正笑眯眯地伸手过来要将那花环戴到他的头上去:




“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好就地取材。就当是昨夜你赠我那条鱼的谢礼。”




原来沈清秋把昨天他砸过去的鱼当作了友好的见面礼,自作多情地收下了后还固执地一定要回礼。




“这叫礼尚往来。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柳清歌瞅着正笑呵呵同他解释的沈清秋,莫名感到一阵阴森。




最后那花环还是到了柳清歌的头上,只不过忒大了些,顺着黑羽滑下来卡在颈处。野花单薄的香气和着风飘起来,仿若春暖河开时分,锦簇花海在身前一寸寸蔓延。




柳清歌试探着碰了碰芦苇,从上头扯了朵白花咽下。




这边沈清秋兴味盎然地盯着他,热情洋溢地同他解说:“你都认得这些花么?”




柳清歌又吃了朵野花,疑惑地想了想。认识,怎么会不认识?紫花有点苦、白花略甜,黄色的那朵没什么味道,他只在无聊的时候含过一回。




“蓝紫色的这朵是藿香,粉红的是羊蹄甲,还有黄色的是野菊花...喏,你现在吞下去的那朵是秋牡丹.....”沈清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柳清歌杵在一边跟着听了半天,嫌花色纷杂得晃眼,将上头的野花一朵一朵啄下来吃掉,等到沈清秋介绍完毕,花环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圈苇杆。




沈清秋看着他,又弯了弯眉眼。柳清歌一边踱回溪水里,一边将他生长这么多年来见过的人琢磨了遍,觉得在他所见过的人里头,沈清秋算是好看的一位。




这样想着,也稍稍觉得仍然笑望过来的那人顺眼了些。




俗言道吃人家的嘴短,几天过去,同居的一人一鹤似乎磨合的还可以。只不过柳清歌对那人的评价就从“沈清秋不太会钓鱼”变成了“沈清秋太不会钓鱼。”




那钓钩柳清歌也飞过去看过一回,且不说上面空空如也连钓饵都没个影,沈清秋每天把钓竿架在水塘前,自己就在边上坐着,人影尽数映入水中,他还仿佛嫌自己不够晃眼,每天捧着卷诗册如痴如醉地放声吟咏,念书倒像入了无人之境,塘中鱼却被惊得游离塘边一丈远。




每回沈清秋提起空荡荡的钓竿时神情却没什么波澜,照旧念一声道号修雅,空手回去,在山树上摘回野果作食。柳清歌看他过得太寒酸,偶尔高抬贵手施舍过去几条活鱼。




每一次,沈清秋细长的双眉都会略微舒展开来,细眉下的那双眼轻轻一弯对着他笑笑,那笑容让柳清歌很受用。




四.




沈清秋喜欢捉弄柳清歌,也许只是他太清闲想寻点欢作点乐来打发时光。




这天夜色初起,沈清秋伸了个懒腰,在篝火前懒散地坐下,柳清歌飞到草丛前啄了啄叶尖新凝出的水珠,他已经不太怕火,便又踱到篝火边烤了烤湿漉漉的羽毛。




沈清秋再煮一种叫茶的干叶,晒干的茶叶一块块盛在陶瓷罐子里,柳清歌从上面扯下一团,含在嘴里尝了尝,又干又涩挺不合口味,于是吐出来丢在水塘里。沈清秋打了个哈欠,叹气道:“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对牛弹琴,颇不甘心地又道:“晓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么?”




柳清歌咂咂嘴,歪了歪头。




沈清秋道:“焚琴煮鹤你听过没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焚琴没见过,煮鹤柳清歌倒明白,被那人一本正经的神情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了三步,一头扎进水里,直到沈清秋厚颜无耻的笑声隔着一层水波送过来,那声音在水纹的波荡中显得更加清澈透亮,气得柳清歌从水里跳起来再扇过去一阵水花。








那天夜里,在沈清秋熄灭篝火关好屋门后,柳清歌瞅着沈清秋支开的窗子,莫名有些安心。




柳清歌从前的日子过得很慢,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




沈清秋来了以后,每天给他摘芦苇,用苇叶棕草编成小草鱼、猫头鹰、珍珠鸟的模样;




沈清秋教他辨认灌木里的浆果与野花,给他慢慢地讲每一朵花的故事,在柳清歌记忆中只分有毒和无毒的花草,到了沈清秋的口中,各自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沈清秋窝在篝火旁喋喋不休地给他讲山外的人事与传说,说他在道观里闲散的日子,或是指着漆黑的天念出每一颗星子的名字,轮到启明星的时候稍微沉默了一阵:“那时候我便是顺着启明星的方向,走了一天,才到了这里。”柳清歌立刻觉得那亮晶晶像石头一样的东西顺眼多了。




说起来,人不都喜欢成群结伴的吗。眼下沈清秋在溪边住了大半月,没见有谁来看望过他。




但有沈清秋一整天都陪着他,日头从升起到落下的时间似乎变得短了。




柳清歌对这个新来的邻居有那么一点喜欢。




五.




沈清秋很喜欢坐在篝火前看书,看书时也常念出声,柳清歌有时半懂不懂地听几句,有时在旁边啄食松子。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桂树一棵接着一棵撒上了金黄的小花,沈清秋在地上铺开一层白纱,收集落下的桂子与松花,解释说用松、桂花酿出的酒清甘暖身且不容易醉人。的确,随着叶子一片片枯黄,温度也跟着凉下来,柳清歌在夜晚可以感受到凉意一丝一丝顺着毛羽渗进身体里。




这晚照旧是一人一鹤围坐在火旁,读到林和靖隐居孤山梅妻鹤子的轶事,沈清秋忽然若有所思地盯着书页,疑惑思索了须臾:




“为什么不能是鹤妻梅子?”




柳清歌这时刚衔起一根水草,放在水里来回涮了涮,抬起头对上沈清秋含笑的眼。冥冥中仿若有一股力量,竟鬼使神差地促使他放下水草,将头伸过去蹭了蹭沈清秋的手臂,离开时还试着卷起舌头舔了舔,感觉舌下那冰凉光滑的物什似乎瑟缩了一下。




接着就看见沈清秋啪的一声合上书坐直了身子,板起来的面上晕开一片嫣红的霞,对着火光照着,显出与寻常不一样的艳丽颜色,仿佛东方玫瑰色的曙光。柳清歌莫名其妙地瞅着,又有些做贼心虚地低下头专心梳理羽毛。




第二天沈清秋大早就下了山,日薄西山时才一身风尘地回来,手中提了个青布包。




“一整天都没来,你去哪里了?”柳清歌用眼神问他。




沈清秋不说话,把布包摊开在地上,里面是整整齐齐一摞话本,最上面的似乎叫《白蛇传》,旁边落了本《天琅蛇君之我的一位道姑朋友》。柳清歌用尖喙翻了翻,那些话本清一色的色彩艳丽线条细腻,柳清歌没什么兴趣。沈清秋却很快手捧一本看得入了神,兴起了还进屋拿了纸笔,边看边写批注。柳清歌看着沈清秋一反常态的郑重神色,十分识相地溜到山里逛了一圈。




等到他溜回来的时候,沈清秋的手里已经重新换回了诗书,看着比先前正常了些的沈清秋,柳清歌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感,然而不久就察觉到了异样,他立在水塘边总感觉阴风阵阵,背后两道目光总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份异样的来源还是沈清秋,他正在读的是“蒹葭苍苍”,读到半路却蓦地停下来,望着水塘边的柳清歌,笑一笑,赞一声应景,又继续读,有时对上柳清歌莫名所以的目光,再低下头时声调便放得低缓轻柔,不经意流露出流溪一样的温柔。




沈清秋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句重复了几遍,有次故意拖长了声调,笑吟吟瞧着他,等他反应。柳清歌想不太明白,但看着沈清秋的神情就感觉自己又被戏耍了一通,恼怒地扎入水,把沈清秋清早架好的钓钩缠在水藻里,还泄愤似的踩了几下。




那钓竿不久便在沈清秋用尽力气提起时颤了几颤,嗒的一声折断了。沈清秋拎起和水藻纠缠不清的钓钩,“哎呦”一声夸张地叫起来,眉尖挑起来:“看来我是招惹了很不得了的生物啊。”




晚上入眠前,柳清歌忽然想通了几件事,包括那句反复被提起的诗与沈清秋的异常反应。那颗迟钝的心蓦地一跳,这种跨越种族的心动感觉不太妙,他不喜欢。




六.


柳清歌纠结着与沈清秋的关系,连着几天故意躲着沈清秋。只是他忘了,沈清秋一向晓得该如何干净利落地帮他解决问题,且以一种极其凌厉决绝的方式,无论沈清秋本人是有心还是无意。




所以当晚归的柳清歌远远望见竹屋的方向那一片烧红的天时,他毫不思索地展翅直接冲进被火浪烘得摇摇欲坠的竹屋,却忘记自己原本也是一只怕火的飞禽。




等到他将沈清秋藏在怀里踉跄飞出火海时,一身羽毛已经被烧焦了大半,殷红的血水淋漓满身。沈清秋被他死命护住没怎么受伤,但是被青烟熏了许久,干枯的唇快要开裂,却牙关紧咬滴水不进。




望着闭着双目睡在水边的沈清秋,柳清歌轻轻从房檐的缝隙中拖出了一张符咒。蘸了淋漓的血勾画几笔,衔着那符咒冲入火中。




其实梅妻鹤子并非世人异想天开。万物平等,动物间本就有化灵成人的法术,只是鹤群的法术传到他这一辈时残破得不堪, 只能浴火化人。




火舌热烈地舔舐着白羽,一个人影渐渐成形,白衣黑发皆如飘扬长瀑。




柳清歌从溪中取来水,唇对唇小口小口地给沈清秋哺水,清冽秋水从辗转的唇齿间流入,那人的睡颜渐渐从容,眉目舒展,然后倏地睁开,看着眼前刚喂完水,眼熟得很的白衣青年。“清歌?”




“是。”柳清歌局促不安地往后退了一下。下一刻,却被沈清秋以并不符合以往温和形象的力气狠狠按向他的方向,两人映在地上的影子重又交叠在一处,月华如水照得人影成双。




从前有一只仙鹤落了单,只想在一口湖边落脚过冬,却遇到了一位孤独的道人,他们在彼此寂寞的旅程里走到了一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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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半晌唇分。


沈清秋上下打量着柳清歌:“我说,你这样子挺好的,还能变回去不?”


“不能。”意识到自己买卖亏本了的柳清歌意味不善地盯着沈清秋,目光中“你赔”的居心昭然若揭。


罪魁祸首夸张地捂着心口往后退了几步,看似勉为其难地皱起了眉:“那就只好委屈一下,把我赔给你了。”




2.


柳清歌:“那天晚上的火是你故意放的?”


“你觉得我像是杀敌五百先自损一千的人么?”人品和清白受到质疑的沈清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那是等你等到太晚忘记熄灭篝火了好伐?”


被暗中埋怨的柳清歌毫无悔改之心,二话不说又对着沈清秋的唇啃了下去。


“.....唔..清歌啊,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是否听过...”


“讲。”柳清歌专注咬着身下那人的唇还要分神听他说话,吐字不清地含糊道。


沈清秋:“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其实我觉得我的钓术还是不赖的。”姜清秋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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