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秋】谢从头
* 从开脑洞到动笔就隔了一个星期，热得我开文档的动力都没了
* 原著背景日常向，时间点在番外还童记，回清静峰之后，冰妹长回去之前
* 日常ooc私设bug，这篇大概是全甜的……吧（。
* 头一回卡文卡得想挥发……果然执念了了之后整个叶都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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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童记提要：冰妹修炼出了岔子，身体变成五六岁小孩子，功力只剩一成。师尊根据狂傲原书剧情知道这种情况会慢慢恢复，决定带冰妹离开魔界暂避风头，在外兜转了不到一个月后还是决定回到苍穹山，又过了月余冰妹才回复原身。】
清静峰灵气充裕，自回来后，洛冰河恢复的速度明显比在山下快了不少。不到十日，小小的洛团子已经长成十一二岁的少年身形，虽然还是一脸的稚气未脱，却已经依稀可见成年时俊逸逼人的英气。
这几天沈清秋除了带他下山买了一堆小孩子的衣物之外，基本就是窝在清静峰哪都不去。一方面因为几个月下来峰上的大小事务确实需要稍加过问，弟子们的课业修为也要适当指点查看，另一方面，把洛冰河一个人留在清静峰，他不放心。
至于究竟不放心什么……沈清秋表示自然是不放心万一有人来寻仇，功体恢复不完全的洛冰河遇到危险，需要他这个师尊好好罩着，才不是怕还没长大实力不济只能闷闷生气的洛小朋友被苍穹山那群闲的四处找新闻的峰主们有事没事的跑来上门围观。
哄孩子很累的！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沈清秋恨不得直接在清静峰山门口立一块谢绝拜访的牌子。
所以他宁可带着洛冰河下山置办直到十一岁身量的衣服，也硬是没让仙姝峰的人过来帮忙量体裁衣。
而十一岁之后的穿戴，洛冰河当年拜入清静峰之后，弟子服的尺寸资料都还在，沈清秋也就图省事，直接找尚清华给他拿了对应尺寸的清静峰校服过来备着。
于是眼下的情况就是，清静峰最“小”的弟子，身着一身清爽利落的清静峰校服，用淡青色丝带束着整齐的马尾，正端着一盘刚刚做好的果仁酥，邀功似的递到沈清秋面前。
“……”沈清秋忽然有种自己在压榨未成年儿童血汗的错觉。
他也跟洛冰河说过，身体恢复之前这些日常琐事都不用亲力亲为，可洛冰河那一副失落至极的小表情又让沈清秋毫无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了。
不过也是直到洛冰河长大到够得着灶台之后，沈清秋才得以再次尝到熟悉又贴心的饭菜粥点的味道。
已经一个来月都没好好吃饭的沈仙师内心百感交集。
沈清秋放下手里的卷册，接过点心放在桌上，洛冰河又轻车熟路的给他斟了一杯茶。
……也不知到底是谁在休养身体。
沈清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属于雪山香茗的清冽在口中回味绵长，鲜嫩茶叶被烧开后微晾的山泉水冲泡得温度刚好，溢出最完美的茶色茶香。
“一上午都没见你闲下来，竹舍里哪有那么多事给你天天折腾。”沈清秋见洛冰河终于肯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便顺手取了一块果仁酥递过去。“吃点东西歇一会儿。”
洛冰河接过点心却没急着吃，只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沈清秋看个不停。
沈清秋被他盯的有点不自在，停下了正准备拿第三块点心往嘴里送的动作，转过头对上少年亮晶晶的星眸。
“怎么了，天天围着看还嫌不够？”沈清秋扬了扬眉梢，话语里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不够。”洛冰河认认真真的点头，“看一辈子都不够。”
这番话如果从成年版的洛冰河口中说出，沈清秋怕是要仔细招架一番，可现在面前这个状如十来岁孩子的洛冰河以这样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倒让沈清秋直接轻笑出声，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少年软软的发顶。
真是不能更标准的人小鬼大。
结果手还没等撤回来，就被洛冰河双手捉住，牢牢的扣进掌心里。
沈清秋没有试图抽出手，脸上的笑意也稍微收了几分，目光却始终停在洛冰河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上。
这孩子八成又在瞎想了。
“难得回到苍穹山，师尊……不打算多出门走动一番吗？”话虽然这样问，但每挤出一个字，洛冰河手上便多加力一分，一句话说完，已经恨不得把沈清秋那只手揉进自己手掌的肉里了。
沈清秋没料到他会把自己往外推，但感受着手上的力道，他大概也知道洛冰河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前几天的峰主集会上该见的都见过了，也没什么好走动的。若是有事商议，直接递帖子请人来便是，为师好歹是苍穹山第二峰的峰主，这点架子还是有的。”沈清秋不温不火的喂了洛冰河一颗定心丸。
果然，洛冰河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还没等沈清秋一口气松下来，洛冰河就又微垂了眼睫，把沈清秋的手拉到面前，额头抵在对方凉玉般的指节上。
“我知道师尊每日足不出户，是怕我独自留下万一遇到意外状况，自己受伤或是牵连他人都不好，毕竟这里是苍穹山……”洛冰河的声音越来越小，若不是离得近，最后那句沈清秋几乎都要听不清。
“……”而毕竟还是听清了的沈清秋特别想抄起折扇往洛冰河脑袋上敲一顿。
“可是不管因为什么，师尊肯陪着我，我就真的很开心……现在的我没办法像原来那样不论如何都能把师尊留在身边，可做的事简直少之又少，只能每日打理竹舍，为师尊做些可有可无的小事，让师尊不至太烦闷……”
啪！
折扇到底还是敲在了洛冰河的头顶上。
洛冰河猛然抬头，有些慌乱的迎上沈清秋带了三分怒意的目光。
“什么叫少之又少，什么叫可有可无？”沈清秋气归气，可还是没把被握住的那只手抽回来。“为师说过，不用你硬抢或是强求，我自会留在你身边。这才几天就不记得了？”
“我……”洛冰河微微低下头，想说我没忘，就是……不敢信。
沈清秋又如何看不明白。
这几天洛冰河恨不得时时刻刻围在他身边三尺之内，要么在他有所需求的第一时间递来要用的东西或是整理相应的物事，要么翻着花样的想办法适应变小的身体做些极不方便的家务，甚至想要踩着矮凳站到灶台边帮沈清秋熬粥做饭，被沈清秋及时拉回来才勉强答应等长到够高了再去厨房折腾。
那种比平时还强好几倍的存在感，沈清秋想刻意忽视都做不到。
看着洛冰河这些天里里外外翻着番的忙活，沈清秋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气。
身在苍穹山，又有那么多让他不能安心的人会不时出现，现下的洛冰河大概每一刻都是精神紧绷着的。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摆出一脸的若无其事，只在那没完没了却无微不至的照顾沈清秋的所有细微感受和情绪，就怕沈清秋会放开他，离开他，到他再寻不到的地方去。
却只是把自己付出的这么多无微不至定义成少之又少的可有可无。
这两个词戳在沈清秋心上，是真的疼。
比起变小的身量和暂失的功体，洛冰河这患得患失的陈年旧病，怕是要倾尽他一辈子的时间和十二万分的心意，才勉强能治得好。
这也是他不离开洛冰河而四处走访的原因之一，或者说，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一条。
沈清秋倏然起身，拽着洛冰河就往外走。
“师尊……？”洛冰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得一个趔趄，急忙稳了身形快步跟上去。
“随为师出去走走，免得留在屋里久了你又要整日在那乱想。”沈清秋头都没回，步子却慢了下来。
两人信步走在清静峰后山曲折的小径上，洛冰河一只手被沈清秋牵着，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只各自放任思绪沉浸在周遭熟悉的飒飒竹声里。阳光穿过雨后疏落的云团，透过头顶繁茂的竹枝，在两人面前铺展开一条撒满繁星的路。
洛冰河迷迷糊糊的想，这条路若没有尽头，就这样被师尊牵着一直走到海枯石烂，该多好。
这样想着，他便下意识的紧了紧反握沈清秋的手，也在几乎同时感受到了对方一下一下回握的力度。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简单，却曾经是他穷尽心力也求不得的至梦。
只不过当下所见所感不再是梦，而是真切被他握在手中的温暖。
……还有只在梦外才会出现的意外状况。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步，将注意力转向前方不远处传来怪异声响的方位。
这怪声颇有些不好形容，不算急促也没什么节奏，有点随意为之的意思，声音不太清晰却也没刻意隐藏，与其怀疑是有入侵者不小心弄出的声响，倒不如说……
这断断续续的咔哧吱嘎声，更像是大型食草动物在拿门牙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竹子。
何方妖孽，竟敢来我清静峰公然破坏竹子？
沈清秋被这怪声闹得头疼，抬手揉了揉额角，稍微上前一步把洛冰河掩在身后，才朝着声源方向绕过去。
洛冰河紧了一下眉头，又紧了一下握着沈清秋的手，带了几分执拗的加快步子想与沈清秋并行，却总是被对方提前半步。
洛冰河正专注于跟两人的行进速度较劲，不防沈清秋脚下一顿，洛冰河一下没停住，直接撞到了他背后。
沈清秋倒是没被他撞得如何，只先把他扶稳，又一副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情况发愣。
洛冰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两人一兽，大眼瞪小眼。
这东西居然还在清静峰活的好好的？！——这是沈清秋的反应。
这东西居然敢乱跑还乱啃清静峰的竹子！——这是洛冰河的反应。
……呜嗷？——这是短毛怪的反应。
这只身形巨大体格健壮、正抱着一根半粗不细的竹子吭哧磨牙的毛茸怪兽，应该就是多年前沈清秋一念之间决定养着的那只回礼食材短毛怪。
毕竟清静峰这块钟灵毓秀的宝地并不出产这种长相不达标的生物。
当年决定留短毛怪一命后，负责养它的任务果然如宁婴婴所言落到了洛冰河头上。当时只知道这奇怪的生物基本给什么吃什么，糙米草料甚至碎肉之类都来者不拒，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坐稳了它主食位置的，居然是清静峰后山随处可见的竹子。
也不知洛冰河离开清静峰之后的这许多年里，这只从野生到家养再到野生的毛怪是怎么一点点转换的食谱。
不过看这家伙目前这副强壮结实的样子，应该也算活得挺好的。
“怪不得听明帆提过后山偶尔会出现竹林被无端损毁的情况，原来是它。”沈清秋慢慢露出恍然的神色来。
“师尊若是不喜欢，过几日弟子把它送走。”洛冰河余光扫了短毛怪一眼，对方立刻停住了再咬一口竹子的动作。
“不必了，它在后山待了这么多年，吃住也都惯了，而且看这长势，应该挺喜欢这里，只要平时不乱跑出来添麻烦，就由着它在后山放着吧。”沈清秋倒是不怎么心疼竹子。
“哦……”洛冰河收回盯住短毛怪的目光，垂头小声补了一句“毕竟是柳……百战峰送的”。
沈清秋眉毛一抽，差点喷出一声笑。
吃醋记仇到连一只短毛怪都不放过，这都多少年前的旧账了还要拿出来翻一翻？
可看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沈清秋好歹把不厚道的笑意压下去了，还附带抬手理了理洛冰河额前撞乱的几缕碎发。
“嗯，毕竟是你给养起来的。”
所以你一个眼神过去，它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哪怕你现在的样子它并没见过，你现在的威压也对它构不成什么威胁，它还是本能的熟悉你的气息，记得你这个曾经的饲主。
哪怕你只照顾了它不到两年时间，它却一直没忘。
或许对这只兽而言，洛冰河也算是它生命里很重要的人之一吧。
想到这，沈清秋竟然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谜之不平衡……
怎么哄孩子哄着哄着把自己哄进去了！沈清秋心中愤愤，迅速正了正脸上有点僵硬的表情。
洛冰河一下子抬起头，对上沈清秋含笑的清亮目光，眼中也跟着跃起一簇跳动的火焰。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来，就差把“师尊是因为我才留下短毛怪”这句话贴在脑门上了。
沈清秋早知道这孩子的情绪跟个晴雨表一样说变就变，干脆假装不知道洛冰河为什么瞬间切换成春暖花开模式，顺着刚才的话开始扯开话题。
“也不知你当时是怎么养的，这么多年下来，它都还记得你。”半真半假的笑意，半假半真的介意。
洛冰河何其敏锐，又怎会读不出沈清秋这话中极力藏着的意思，一张水嫩嫩的孩子脸笑得更甜了。
“那师尊可有兴趣听我讲来？”洛冰河重新牵起沈清秋的手，仰着一张带了几分骄傲的小脸，笑嘻嘻的准备讲故事。
“好啊。”沈清秋展了折扇在手里悠悠的摇着。
反正就是出来散心的，有故事听当然更好，才不是因为某种奇怪的情绪在作祟！
于是洛冰河就牵着沈清秋，边领着他参观当年的养怪遗迹边给他讲自己的丰功伟绩。从给短毛怪搭窝砍竹子的过程到喂的食料从何处取得，从给短毛怪圈定活动范围到看管驯养它不任其到处乱跑，从领着短毛怪去溪边清洗沾在皮毛上的尘土血迹到慢慢教它认得找到水源的路……事无巨细，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都绘声绘色的讲给沈清秋听。
洛冰河讲得仔细，沈清秋也听得认真，边听边想原来放养一只怪居然还能这么费劲，当年的小白花真是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掰碎揉烂了深思细究，然后再回报以十成的用心对待。
不知不觉的，沈清秋脸上的笑容彻底柔和了下来。
洛冰河被这笑容晃得心中一飘，呆了一下才慌忙挪开目光，指着隐在竹影中的一片明跃光亮，顾左右而言他。
“师尊你看，就是这里，短毛怪日常饮水的地方。”
两人顺着山路，绕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溪边。点缀着零星落叶的淙淙溪水在几块凸出水面的圆润礁石边缓缓流过，被阳光映得亮如银带，蜿蜒在青翠的山间竹海间。
沈清秋虽然知道偌大一座清静峰上肯定少不了水源，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后山上鲜活流动的溪水，顿时眼前一亮，寻了一处相对平缓的溪岸就走了过去。
“师尊！当心岸边湿滑！”洛冰河赶忙跟上去。
沈清秋俯身蹲下，伸出手触在微凉的溪水里，感受着水流轻轻撩过掌心，任其带走身心的丝丝浮躁。
洛冰河在他身边站定，望着溪水映出心上人安静的倒影，一颗心也跟着宁静了下来。
一片竹叶随着清爽的山风飘飘然落在沈清秋发间，洛冰河习惯性的伸手轻轻取下揉进掌心，然后就看到水中倒影的唇边浮上一丝淡淡的笑，笑意和着流水，伴着清风，直送进洛冰河心里。
洛冰河也跟着弯了眉眼，笑得醉人，也同样晃到了盯着他倒影出神的那人的眼。
不过总有些意外像是专为打破这种岁月静好而存在，而这一天的意外，又似乎格外的多。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只听“嗷呜”一声，一只毛乎乎的巨兽就朝着洛冰河背后精准的扑了过去，直接把人……一下砸进了溪水里，又用茸茸的头顶直往跌坐在水中的洛冰河脸上各种蹭蹭贴贴。
“……噗！”差点被这一扑一撞波及的沈清秋到底还是不厚道的笑了出来。“它果然跟你感情很好嘛。”
“……师尊……”洛冰河脸上难得显出几分无助，也不知是因为自己一时失察被砸进水里还被师尊嘲笑的窘迫，还是对这么大一只短毛怪这般幼兽一样的亲昵举动应付不来。
“咳，看来这处浅滩也是它日常饮水的地方，咱们占了它喝水的位子，它这是要表达一下不满吧。”沈清秋咳了一声端正态度，却完全没有帮忙解围的打算。“要么，你试试给它平复一下情绪？”
洛冰河茫然的看着这只比自己大了好几圈的毛怪，先是费了点力气把它的大头推到离自己的脸远出半尺，又僵硬的抬手放到它头顶，笨拙的来回顺了几下乱蓬蓬的头毛。结果因为他手上都是水，短毛怪的头毛反而被他弄得一缕一缕的结成了束，更奇怪了。
不过好歹这只巨兽似乎真的得了想要的安抚，竟就这么安静的趴伏在溪水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洛冰河，眼神里还有几分欢喜和……安心。
洛冰河被这么看着，只得又给它多顺了两下。
脸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洛冰河一惊，发现短毛怪正拿舌尖轻轻舔在他脸上。
“……”沈清秋抬扇挡脸，憋笑憋的肚子疼。
洛冰河一张小脸瞬间涨红，眼神中也带了几分杀气，只不过放在一个十来岁孩子的脸上，并没能达到本该有的效果。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用舌头舔我脸！”洛冰河直接炸了，扬手就在短毛怪头顶敲了一下。
难得带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率性脾气，倒真的像个正在赌气的大孩子。
短毛怪很是听话的收回了舌头，却还在继续往洛冰河脸上乱蹭沾了水的头毛。
看着洛冰河气得都快要动魔气了，沈清秋终于大发慈悲的站起身，弯着一双笑眼朝仍然坐在齐胸深水里的洛冰河伸出手来。
“好了，别跟它闹了，在水里呆久了容易着凉，快上来。”
洛冰河这才起来，随便抹了把脸，握住沈清秋递来的手重新走回岸边，还不忘转头恶狠狠的瞪了自顾自在溪水里撒欢打滚的短毛怪一眼。
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被料峭山风一吹，洛冰河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着他脱下还在滴水的弟子服外袍，简单拧了拧里衣衣角的水，打算就这样子回去了，沈清秋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解下自己的竹青外衫罩到洛冰河身上裹严实，随后抬手就把人带进怀里抱了起来。
“师……师尊！”猝不及防失了重心，洛冰河的脸比刚才还红，整个人都僵硬了。
“你浑身都是水，吹风容易生病，这样能暖和些。”沈清秋说得有理有据，洛冰河一时竟无言以对。
要是像刚回苍穹山时只有六七岁的大小，被这么抱着也还勉强能说服自己，可现在已经长到了十一二岁的身量，还被抱着而且是被师尊紧紧抱在怀里……洛冰河越想越觉得浑身冒火。
偏偏沈清秋还是一副不能更端正淡定的态度，见洛冰河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自己，便也理所当然的笑着看了回去。
洛冰河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连看都不敢多看沈清秋一眼，干脆把头埋进沈清秋颈窝，死活不肯抬起来。
沈清秋稳了稳怀里少年身形的洛冰河，转身抬步朝着山前走回去，只留呆愣愣望着两人离去背影的短毛怪继续在溪水里凌乱。
沈清秋走得很慢很平稳，刚落过雨的山路有些滑，他怕走快了，怀里缩着的人会更不安生。不过洛冰河除了刚开始有点别别扭扭的挣扎之外，走出一段之后便彻底安稳下来，也不知是自暴自弃的认命了，还是折腾累了消停了。
渐渐的，耳畔呼吸声变得轻浅均匀，沈清秋转头，意料中的看见少年恬静的睡颜。
等沈清秋忽略掉几拨路过弟子们谜样的眼神，抱着洛冰河一路走回竹舍时，怀里的少年已经睡着好一会儿了。
把人抱进内室轻轻放在竹榻上，又从偏室取来干净的衣物帮洛冰河换好，等忙活的差不多了坐下来，沈清秋才恍惚意识到一个问题——洛冰河怎么这么能睡，还睡的这么踏实？
按理说自从魔族血统觉醒，洛冰河的警觉性也跟着提升了一个档次，就算熟睡之中也时刻保持着对外事外物极灵敏的感知应变，而且现在还是功体没有完全恢复的危险状态，更不该一下睡这么沉才对。沈清秋把“洛冰河呆在自己身边更有安全感”这个脸大的设想从脑子里华丽的轰了出去，终是有点不放心的再次来到榻边，将手覆在洛冰河光洁的额头上。
只一探，便被手上传来的烫人温度惊了一跳。
“婴婴，速去千草峰把你木师叔找来！”沈清秋挟了灵力的声音响彻清静峰前山的每个角落。
木清芳一只脚刚跨进清静峰山门，就被迎面飞出来的沈清秋扯着袖子直接拽进了竹舍。
“……沈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木清芳好容易站定，看着行动如风一点毛病都没有的沈清秋，疑惑的问道。
“我没事，有事的不是我，是他。”沈清秋勉强等到来人把气喘顺了，便领着他绕到内室的竹榻边，指了指仍在昏睡着的洛冰河。
“……”木清芳的眉尖微不可查的一抖。
沈清秋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声。
一时情急，他竟险些忘了洛冰河当年对木清芳的“厚待”。虽然他知道木清芳不是那种爱翻旧账的记仇性子，但硬把身为苍穹山峰主的木清芳拉来给差点灭了苍穹山派的魔族圣君治病，这事实在太欠考量。
可他也确实想不到其他更有效的法子解决当下的难题。
功体有失的情况下洛冰河的身体本来就虚弱，自己还粗心大意的放着他在冷水里泡了好半天，也不知这次发热会不会对休养恢复中的洛冰河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毕竟原著世界里的洛冰河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意外，他无据可考。
本打算带孩子出门散散心，结果一不留神，玩大了。
沈清秋真是恨死了自己这个粗枝大叶的坏毛病。
木清芳顿了片刻便转头看向沈清秋，结果就见到那张平时清雅淡然的面容蒙上了一脸的愁云惨淡，只得把刚刚生出的那点犹豫先给扫进角落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而后坐到榻边的竹凳上，以两指搭在洛冰河手腕脉门，闭目查探。
沈清秋见此，暗自稍稍松了半口气，表情也缓和了两分。
木清芳细细探了片刻，抬头迎向沈清秋直戳在他脸上的两道目光，不由得又在心里叹了一大口气。
“师兄放心，洛冰河并无大碍。”木清芳说到这，明显感觉到死盯着自己的两道目光随之松了三分力道，于是清了嗓子，继续。“——大抵是功体恢复过程中体内气息偶有激荡滞涩，加之心绪不宁，寒气乘虚入体，多重因素一并作用，才出现了当下的症状。”
沈清秋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一边在心里暗暗数着自己给洛冰河一口气挖了多少坑。
“待会儿师兄以灵力为他稍加疏导，理顺他体内躁动的气息，我稍后派弟子送些理气驱寒的汤药过来，等他醒了趁热服下，另外让他静心休息，适当发汗，两三日内应当就能痊愈了。”木清芳尽职尽责的留着医嘱，半点怨怼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有劳师弟费心了。”待木清芳说完，沈清秋端端一揖，诚心道谢。
谢木清芳这个宽和待人的温润性子，也谢他这份一视同等的医者仁心。
木清芳却是被他这郑重一礼惊得不轻，目光复杂的看着沈清秋，斟酌了半天才开口。
“师兄，你真不必紧张成这样的。”
“……啊？”
直到木清芳起身告辞，沈清秋还一脸疑惑的愣在那，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怎么就紧张了？你怎么就看出我紧张了？
还“紧张成这样”，这样是哪样啊你给我说清楚！
自己不就是稍微有一点点走神，稍微反思了那么一下这几天的坑徒弟黑历史吗，怎么就成了紧张过度了？
沈清秋一肚子槽点无处可吐，索性不再理会木清芳奇特的观察角度，折回内室专心照看起洛冰河来。
他让明帆送来一盆清水和两块干净布巾，交代了如果千草峰弟子送药过来就立刻将药煎好温着，其他事暂时不用帮忙。
明帆撇着嘴领命退出去之后，沈清秋将水盆挪到榻旁的凳上，自己坐在竹榻边，取了布巾沾湿，拧去多余的水分仔细折好贴放在洛冰河额头，而后执起洛冰河一只手扣在自己掌中，清澈温和的灵力极缓极慢的送过去，一点点试探着平息对方体内的气息波动。
洛冰河睡得不算安稳，眉头微蹙，双目紧闭，鼻间呼吸均匀却带着一股散不去的热意，平日里总是噙着笑的双唇此刻也紧紧抿着，看样子很不好受。沈清秋输一会儿灵力就要撤出手来为他更换头上的布巾，每次撤手的瞬间都能感受到来自洛冰河手上无意识加大的握力，像是贪恋片刻的温暖不放，连梦里都不忘竭力挽留。
换过不知第多少次的布巾后，沈清秋重新握住洛冰河的手缓慢输送灵力，另一只空着的手帮他掖了被角，又顺手理了一下洛冰河被布巾打湿的额发。这几日里，洛冰河肯安静下来由着他认真观察还是头一回，也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尚未长成的洛冰河，身形竟比他想象的还要瘦削几分。他本以为，这毕竟是成年洛冰河的缩水状态，虽然身体回到少年时期，却仍有一定的修为傍身，就算变小了也不会弱到哪去。可现下来看，失掉了大半功力的洛冰河，不只是身体随之单薄孱弱了不少，那些被他视为骄傲、倚重甚至希望的力量资本也都折了个七七八八。
一朝回到困弱无依的童年状态，又兼身处不安之地，时刻绷着全身的弦提防再一次失去，却连情急时刻出手挽留回护的能力都拿不出来。
怪不得木清芳只是诊个脉，就得出了他心绪不宁的结论。
自己却只把哄孩子这事看得那样简单。
沈清秋无意识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握住洛冰河手掌输送灵力的手不觉又紧了紧。
“师尊，木师叔派人送来的药已经煎好了，阿洛若是醒了我便把药端来。”门外传来的清脆唤声把沈清秋的思维拽了回来。
“婴婴吗？你去取个小炭炉来，把药直接拿到这里温着吧。”
“是，师尊。”
宁婴婴不一会儿就把小炉设好，将药壶置在炉上，以文火温着药汤，又将瓷碗汤匙和一壶清水一并拿来放到一旁的桌案上，放好后一转身，就看到了坐在床边静静的给洛冰河输着灵力的沈清秋，她这边折腾了好半天，师尊竟然连眼神都没转过来一下。
“师尊，药炉安置好了。”看着沈清秋完全不打算分心的样子，宁婴婴莫名有点心疼。
“嗯，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沈清秋的声音淡淡的，还是没抬头。
“师尊……听木师叔说，阿洛过两天就会没事的，您……也不要太过劳神了。师尊若是累了，婴婴替您照看阿洛一阵，师尊先休息一下吧。”宁婴婴一番话说得有点犹豫，她也知道沈清秋是绝对不会走开半步的，但还是忍不住劝道。
师尊总是这样，面上什么都不肯说，心里的难过写了一脸还不肯承认。
就跟那三年死活不认账的失魂落魄一样。
沈清秋听出了宁婴婴话里的担忧，终于抬起头看了过去。
“无妨，这也没多一会儿，为师不累。”顿了顿，看宁婴婴一点放心的意思都没有，沈清秋只得补了一句：“若是这里有需要，为师会随时唤你。”
怎么一个个的都跑来担心我？明明发烧昏迷的是洛冰河啊！
虽然被人这么关心自己很感动，但你们关注的重点好像不对啊……
而且自己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又成了过度劳神？输灵力不都这么操作的吗？
沈清秋百思不解，再次决定放弃。
宁婴婴还想再劝，却见沈清秋朝她点了点头就把注意力转回洛冰河处，撤出手为他换了块布巾，顺便帮他轻轻擦拭红得不自然的脸颊，之后就又握牢对方的手开始继续输灵力。
“……”哪怕那边两人一个都没说话，宁婴婴仍然觉得完全找不到插话进去的余地，只得道了一声告退，便转身出了竹舍，随手关好房门。
屋内再次静下来，只有小炉上袅袅腾腾的水汽和壶中细细翻滚的水声在四周流动着。
倾入窗口的斑斓日光不知何时从亮白变得暖黄，又从橙红渐至消失不见。
洛冰河醒来时，见到的便是窗前拂落的月光清浅，案头微曳的一灯如豆，炉上腾散的轻烟断续，和斜身靠坐在床头、阖眸浅眠却仍紧握自己的手不停送着灵力的沈清秋。
整个世界安静得如同梦境一样。
洛冰河心头怦然一动，被握住的手也连带着微微一抖。
浅眠的人立刻被他的动作惊醒，一边心下恼着自己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一边坐起身，拿过滑落在枕边的布巾帮洛冰河擦了擦脸上和脖颈处的薄汗。
“醒了？可觉得哪里难受？”沈清秋的头脑倒是很快恢复了清明，只是声音里还带了三分慵懒的微哑。
“我……师尊放心，我没什么事。”洛冰河看出沈清秋眼里没来得及藏住的忧虑，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先做出了保证，随即就要起身下榻去。
“什么没事？突然发热昏睡了大半日，身体还没恢复就别乱动。”沈清秋把人按回榻上，帮他取了个软枕垫在身后靠着，然后才起身向药炉走去。“遵医嘱，先把药喝了。”
“哦。”洛冰河看着沈清秋从炉上取了不知续过几次水的药壶往桌上的白瓷碗里倒出一碗泛着阵阵清苦的墨色汤汁，心间一暖，喉头一涩。
“师尊……我，我真的没事……”看着沈清秋端着这碗浓稠的药汤一步步走近，洛冰河甚至有点想找个角度溜出去躲躲。
沈清秋挑眉，抬眼把洛冰河瞪在原地不动了，这才重新坐在榻边，执起汤匙舀了一勺药汁拿到嘴边吹凉，又轻贴到唇边试了下温度，然后稳稳的递到洛冰河嘴边，示意他张口。
“……！”洛冰河感觉自己的体温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一股热气从胸腔直烧到头顶，眼睛睁得大大的盯住沈清秋拿着汤匙的手，整个人一副呆住了的样子。
“想什么呢，快趁热喝，等下该凉了。”沈清秋把汤匙又往前送了送。
“……师尊，我……我自己喝……”洛冰河伸手要去端碗，却见沈清秋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半分不肯让步，只得乖乖把手放下，探头衔住盛了药的汤匙。
有那么一个瞬间，洛冰河觉得木清芳就是借着给他开药的机会专门来寻仇的。
一勺下去，洛冰河苦得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了。沈清秋勉强忍住笑，又舀了一勺吹凉递了过去。
霸气四射的大魔王也会怕吃苦药啊。
就算外表可以那么骄傲，实力可以那样强大，可放下所有华丽的粉饰包装，那颗柔软脆弱的心，一直还是老样子。
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洛冰河一勺一勺的喝着墨汁一样的汤药，苦味从口中一直蔓延到肠胃，但每一口苦味散尽，总会留下回甘无穷，似乎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温润清甜。
那是眼前人一勺一勺递过来的温度。
上次有人这样喂自己吃药，怕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破屋陋舍，妇人粗糙颤抖的手，一碗花了几日工钱才换来的药汁，一样藏着担忧的眼神。
或许自己还是该感谢上苍，在历经那么多波折之后，仍有一人护在身边，还能让自己体味到世间最平凡的温暖。
“怎么又哭了？”沈清秋喂洛冰河喝下最后一勺药汁，把碗放到桌上，转身就看到了洛冰河眼中映着烛火跳动的泪花。
……有那么苦吗？
木清芳也不是会故意加料的人啊，怎么都把小魔王给苦哭了？
他才不愿意相信只是喂个药就能把洛冰河感动成这样。
桌上还有早上没吃完的果仁酥，沈清秋想着要不要先拿一块过来给他压一压苦味。
“师尊！”
沈清秋刚要折回去拿点心就被挣出被子的洛冰河扑了个满怀。
又扑！又扑！你还会不会换个姿势！扑了那么多次都给你扑出条件反射了！
沈清秋抬手在少年背上拍了拍，示意他起来。
“好了，师尊在这，你先回去躺好，别又吹了夜风。”
洛冰河扑在沈清秋怀里头都不抬，只把手收得更紧了。
“……”
罢了。
先把他心绪不宁的问题好好解决了吧。
沈清秋把洛冰河从自己怀里挖出来，认真的看着那双还泛着水光的大眼睛。
“不想躺回去就好好披上衣服，然后随我到前厅来。”
洛冰河愣愣的看着沈清秋绕出内室，不太明白师尊的用意，但从那带了几分坚定的目光判断，师尊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说。
等他整理好衣装，身着一身清静峰弟子服来到前厅，只见沈清秋坐在平时最常坐的位子上，旁边桌上是盛了新沏茶水的一壶一盏，沁了茶香的水汽四散开来，暖融融的。
洛冰河莫名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师尊。”他上前一步，出声轻唤。
沈清秋抬眸看过来，表情竟难得有几分庄重肃然。
福至心灵一般，洛冰河取过桌上茶盏，双手捧着，而后重新走回沈清秋正前方，弯膝跪下，将茶盏缓缓举过头顶。
“弟子洛冰河，拜见师尊。”
多年前没递出去的心意，他想借着这个极为近似的情景，再赌一把，再试一试。
沈清秋一瞬间怔住了。
他确是打算借着洛冰河重回少年这段时光尽量弥补当年那些磕磕绊绊的过往，打算从拜师当日到仙盟剧变，到三年和五年留在彼此心上的空白，都在这短短数十日光阴里重走一遍，就算不能真的改变什么，也至少让洛冰河再次翻出那些回忆的时候，不再是单调的灰色。
上天歪打正着的给了这样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虽然短暂，也终究是好的。
可他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坐在这，洛冰河就一下子领会了他的深意。
茶盏被少年托着举起，杯盖与杯壁轻碰之声昭示了一颗忐忑的心。
那是洛冰河多年前没能递出的拜师茶，也是沈清秋无缘喝到也无从挽回的遗憾。
一时间，梦中所见的少年身影跟眼前同样衣衫、同样身量甚至同样期待神情的洛冰河完美的重叠到了一处。
伸出去接茶盏的手微微颤抖，却将茶盏稳稳持住托回面前，没有半点多余的晃动。
他强行稳住越抖越厉害的双手，以杯盖轻轻拂开浮起的茶叶，极慢又极珍重的饮下了这杯不知迟了多少年的旧茶。
洛冰河跪在原地，抬头看向沈清秋，眼中绽着星火明灭，蕴着思绪万千。
“洛冰河。”
沈清秋将茶盏放回桌上，起身。
“今日起，你便入我清静峰门下，日后当谨守门规，尊师重友，专心修行。”
一句一顿，一顿一步。
“日后若遇难处，可直接来说与为师，为师定会为你出头。”
沈清秋停在洛冰河面前，俯身以一个半蹲半跪的姿势平视洛冰河亮得惊人的双目。
“——一朝为师，一生相护。”
伸出手，将洛冰河小小的身体整个揽进自己怀中，紧紧相拥。
这次的怀抱中传来真实的触感，他能清晰感受到怀中身躯的僵硬，和颤抖。
他在心里重复念着，师尊再也不会伤害你，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所以，你别哭。
此刻的洛冰河已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强压下去的泪水，早就不知何时淌了满脸。
这句迟了多年的承认与接纳，他终于如愿等到了。
而且师尊待他，是真的一生相护。
他后知后觉的回抱住沈清秋同样微颤的身躯，将头靠在对方肩上，带着哭腔一声一声不停的唤着。
——师尊，师尊，师尊。
沈清秋一下下拍着洛冰河的背，一边平复少年的情绪，一边平复自己的心。
两人就这么拥着彼此，任这一刻在梦里肆意的蔓延。
好一会儿，两人才被灯花炸裂的响声拉回了当下。
“先起来吧，地上凉，你身体还没好。”沈清秋扶洛冰河站起身来，拿袖子帮他擦干脸上横斜的泪水，殊不知自己眉梢眼角也早已红了一片。
洛冰河任自己溺在沈清秋温润透亮的双眼里，待沈清秋收回帮他擦脸的衣袖，又突然上前一步，再次扑进沈清秋怀里。
沈清秋被他扑得一晃，伸出手，却只落在洛冰河头顶轻轻揉了揉。
算了，他要是乐意就扑吧。
“师尊，我好想快些恢复回原身。”洛冰河闷声闷气的说着，音调里带了浓浓的鼻音。
“恢复功体不可躁进，再出岔子不是更麻烦。”沈清秋是真的担心他这个状态不稳的身体。
“回复原身就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么好的师尊了。”洛冰河抬起头，目光异常坚定。
“……”沈清秋自动忽略掉后半句那个形容词，只抬手在洛冰河额头弹了一下。“为师不是说过吗，你不够强大的时候，我会守在你身边保护你。”
哪有总让徒弟保护师父的道理，就算徒弟是大魔王也不能总把保护师父挂在嘴边啊！
徒弟刚行过拜师礼就说要保护师父，这让他这个师父的老脸往哪放！
权当是为了找回点作为师尊的尊严，沈清秋轻咳一声，又补了一句——
“就算你足够强到可以护住任何人，为师也依然会一直护在你身边。”
他想让洛冰河明白，就算他有一日不再强大，就算他这些天什么都不做，自己也不会离开。
选择留下并非因为你有多强大，只是因为，喜欢你。
沈清秋见洛冰河眼中又有泪水蓄势待发，只好认命的叹了口气，于洛冰河额头刚被他弹过的位置，俯身轻轻落吻。
这是沈清秋决定开启洛冰河养成计划二周目的第一天，很累，但很有成就。
……大概吧。
帮睡下发汗的洛冰河仔细盖好被子，沈清秋靠在他旁边放任自己的思绪乱飞。
或许洛冰河这数十日的还童奇遇，真的是上天赠与他们两人的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也说不定。
那就——再走一回，从故事的起点开始，为他铺一程没有艰难苦痛的路。
这一次，定要一路携手，走过曾经，走回当下，再一直走到时间与世界的尽头。
-FIN-
